沉闷的钟声响起在了这个孤单的十二点，也许，只有十二点才是这片黑色天空的真正归宿吧。苍穹，似乎是悄悄的裂开了嘴巴的妖魔，夜莺在啼叫，震天响地的，纷纷是她的笑，隐隐的笑，却阴阴的；可明明是落下了雨点的，一点，两点，又止住了。是墙面上的老式挂钟说话的时候了，沉浸在十二点的土地上，有一点点的冰凉的感觉，经常是在这个时候，我的灵魂，或者是鬼魄就来了，来了，拢变的面容，臃臃肿钟，这是夜钟。

树叶子在飘落，似乎是树又多了的衣袖，飘飘悠悠，就这么与午夜凝固的空气混为一起，压抑的想要哭泣，想要呼喊，想要放肆奔逐，想要握住过去的手，冰冷的幸福，冰冷着我尚存余温的痛楚的心灵，想是用手指轻轻敲奏键盘上的音符，然后让泪水掉在上面也会弹出最颤抖的音一般。

我看见了他们，似乎是被水煮的画面，有些模模糊糊的，单凭着用手反复擦拭掉眼角的水珠，还是让它们蒸发掉了。照片中的暗淡无光的瞳孔中，确乎就是飘染上了老照片的古怪与神秘的，想用指尖轻轻的在上面指点，或者使用透明中泛有一点点淡黄色的指甲弹去遗落在上面的灰色粉末，也或是让他们随着我口中呼出的温暖气体消失，却害怕——似乎那是一双苍老的双手，冰冷的无法形容。照片上的人是在笑的，可我永远都知道，那笑容，永远都只会在那些老照片上凝结了。

夜钟，咚……左边的那个女人，笑得很灿烂，可笑容中却透漏出一种无奈，一种悲哀，说不出口，只听见夜钟还在述说着它的故事，或者倒转吧，把时间追溯回去……

电话铃响了，时间似乎很晚了——应该是快12点了吧。这是冬天，最冷的季节，于是我的血液也正处于冻结的时候，手没有了任何温度，只是呆呆的垂在两边，冰块一般，机械了。话筒从来都是凉的，但不是，今天的话筒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仿佛是装了很重的负荷的，压在我冰冷的手上，冻僵的耳旁，说话——哥，叫人！

14岁的时候，上了一所中学，也许因为风气不好，于是本来很乖的我开始跟着别人在外面乱混，后来就认识了她。她总是叫我哥，于是我也就成了她哥，妈妈走了，爸爸也不管我，我也就相当于没有了亲人，于是他变成了我唯一的亲密的人，我也是她唯一的照应吧。我喜欢上了这种生活，这种堕落却富含刺激的生活，总是在打架中度过——有人欺负他的时候，我总会学着电视里黑帮老大的样子叫来一群人，教训那小子一顿。我不知道过后的感觉是什么，是满足？ 是虚荣？ 不懂，只是她会笑，她笑就够了。

思绪沿着黑幕延伸了几条街，冰冷的空气蜷缩在温暖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不敢释放出来。尽管不愿让记忆回到当初，真的很不愿意！但是这种暗暗的阴霾还是托着我疲惫的身心，回到那未完成的从前，街角的寂寞，孤独的延伸，环绕在那笨重的沉睡指尖，垂死，挣扎。

我很喜欢在她面前显现自己，应该说是进到一个哥哥的责任吧。可明明，才几个昼夜午后的小树林就空空一片了——本来茂密的墨绿树叶在我不注意的瞬间就都掉落了，似乎整个树林就是这么的颓废下去了，漆黑的一片，泡在夜晚的开水中，却丝毫没有看见变热的，反倒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冰冷，冰冷的不寻常，冰冷的没了规律，才发现，幸福从来都是过路者，今天来临，明天就会擦肩而过的。

时间逼近了12的临界点，即将跨过两天的分界线，从这边到那边的距离？ 世界已经在沉默中凹下去了，软绵绵的，没有了精神，我却拉着她冷冰冰的手，漫过荒废的街，一条又一条。夜晚的气体弥漫在这里，不含任何水分的，干燥，令人窒息——却冷，很冷，似乎要冻结我们的面容，要让时间停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没有。

倒数计时开始，似乎在那遥远的地方也听见了前面上老夜钟的滴哒声，12声，一声也没有差——好了，结束吧。我记起她去我家的时候看到那种很好奇，我告诉她说，那是我爸挂上去的，他说这个钟有魔力，当它在12点敲响的时候，总会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容，成为水中的花朵。是的，很安静，静到我听得到我的心跳中夹杂了她的心跳，静到我没有心情去顾及周围的一切声动，静到我开始什么都不了解——

看着她的眼，似乎听到天昏了，耳边有人家叫我“哥，哥……”我看见她的脑袋倒在我僵硬的肩膀上面，嘴角扬起了，那么微甜，确是忧伤的笑容“不要——忘了我”。真的，我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头发扬起的背后刻着怎么样子的伤痕，又是伴着怎么样的液体。

……

我没有再堕落过，我不知道在那个角落会立着一个十字架看着我，冰冷的铁框，落着冰冷的泪水；光就这么被反射出来，映在我暗淡的瞳孔。归来了吧，黑色的和平鸽，还会这么的衔这一根细细的发丝，轻轻放在我笨重的肩膀，伴着黑夜的钟声，雨落今夜，却记得妹那被雨淋湿了的笑容。

我的不理解就这么被消逝，老照片上的记忆找的回，可谁也不愿意。让夜幕降临吧，面对着对面的空房间，让目光随着手指的方向收敛起来，可能唯一的能够，不唤起的从前，就是看着老照片，微微的阖上疲惫的双眼，听听夜钟，敲响十二点……